关于夏日,总会想起那句“世间情动,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,碎冰碰壁当啷响。”情动懵懂年少里,炎热季节里午后的一支冰棒、第一次看见虞美人盛开的惊奇,还有躺在家后院看星河灿烂的夜晚。
林海音说,她一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事,可是反而在几十年后,对童年琐碎的记忆越发清晰。而我自己,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,虽没有资格谈说过往,却也对儿时发生的故事念念不忘。
每到六、七月份,我总会为大自然的一切着迷。
伏在向西的阳台栏杆上,看着夕阳渐渐隐没在群山背后,带着余光把天上的云都染成了金黄色,又或是红彤彤、粉嫩嫩,顺着太阳的距离远近而不断变化,总归是日间的白云到了傍晚,就会变成诗人和摄影师们最喜欢的样子,浪漫而不俗气。
等到山顶风车转动的身影渐渐隐去,夜幕就开始登场。
夜风凉爽,总借着散步的名义跑到湿地公园去看星,不过这都是聊以自慰的方式罢了,城市的夜空是喧闹的,霓虹的光彩夺目足以将天空映出一片光的颜色,让群星都暗淡了不少。
当我们站在地球上看星时,看到的已经是它们多少光年前的样子了,而有的星星或许已经消失,但是在很多年里,我总觉得头顶还是那片天,那些闪烁的星星依然是记忆里的光亮。
那时候,我约莫八、九岁,最多也不过十岁的样子,和弟弟会一起在夏日的夜晚开展一次又一次的赏星活动。
如果天气好,云层在晚上是不会挡住星光的。于是,我们就从家里拿上睡觉的凉席到后院铺上,每人拿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小枕头,带上家里半透明绿色外壳的茶壶,壶里是已经泡过了几道的糯米香茶,茶不贵却适口,还有吃剩的一碟花生米,有时候是煮好的豆米,学着电视里古人的样子开始赏星。
“姐,你看那个是北斗七星吗?”弟弟一手枕着圆圆的脑袋,一手指着天上像勺子一样的几颗星星。
“是的,你看它们连起来就是一把勺子的样子。”我装作一切都懂的样子神气地回答到。
不过那也是我们唯一能够认识的几颗星星,其中还有一颗是爸爸讲的“启明星”,因为它是最早出现的,也是最亮的星星,此外所谓的星座都是长大后比着图片认出来的。
但最让年少的我们震撼的还是银河。
书上说,银河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不断变换方向,夏季的银河像一束不会消失的烟花,中间的星辰最为繁密,不过四周的数量也不算少,在房子的上方横贯过去,一直到视野尽头——山后的远方。
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农村老家,家家户户就算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,也不会影响到半分夜色,更不会夺去观星的乐趣。当然,那时候我的眼睛还没近视也是一个重要原因。
九十多岁的阿丫嬷(在我们彝族的话里是老祖母的称呼,她是奶奶的妈妈。)去世后,爸爸说她变成星星飞到天上去了,于是我和弟弟就在猜阿丫嬷会是哪一颗,她是不是也看着地上的我们。
比起人们说人死后就变成一抔黄土的说法,我们更赞同变成星星的方式,闪亮亮的只会让人想起美好的事情,也就不会过度的害怕或者思念。
夜风开始变冷时,妈妈就会在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里唤我们回去。拿着茶壶和空了盘子,还有两个枕头赶紧跑回家中,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会将凉席忘在院子里,有时是真的忘记了,有时是故意地留着,方便第二天晚上继续赏星。
相去经年,所看到最美的银河和星光,都是童年里那场凉风里的愉悦,夏日的蝉鸣伴着蛙声携带浓郁的夜色,一起潜入我延续了二十几年的清梦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