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经千年风云,坐看沧海桑田。风起云涌间,我在痛心疾首中陷入沉睡,也在盛世欢呼中猛然苏醒;千年时光中,见证过民间疾苦,感悟过王朝兴衰;历史巨轮,在坎坷中前行,在曲折中发展,也在革新中蜕变。
从无到有, 见证悠悠沧桑路
唐末期间,我从武陵主峰梵净山脚下的沃土中孕育而出,饮清泉、浴清风、抗严寒、历疾苦,千年风雨、千年艰辛让我成为山谷中唯一存活的古柏。而身旁的小路依山而成,在青山与青山的蜿蜒中延伸,和我一起见证着上千年的人间疾苦与悲欢离合。
光阴辗转,平静的岁月总是显得异常珍贵。岁月静好中,我倾听着过往客人及脚下纳凉人春种秋收的故事,也记录过人间喜乐的痕迹,我以为时间会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,但兵荒马乱的岁月让我看到了人间数不清的疾苦,甚至还有饥不择食的灾民掰下我的枝条用来充饥,却也逃不过最终饿死在我的脚下悲惨命运。
我的记忆沿着脚下的小路延伸,千年时光中我看到更多的是饥饿,是流亡,是纷争……荒诞的世界在无情的轮回,苍白无力的我,唯有斩断自我感知,在沉默中与春秋相伴,无声地刻画着属于自己的年轮。
不知何时起,我成了周围年纪最大也最粗壮的树,人们给我绑上红绳,起名叫“神树”。他们有的抱着生病的孩子,有的拖着枯瘦的身体,一脸虔诚地向我焚香朝拜、祈福许愿……
面对这些人间疾苦与愿望,我只能默默地注视和倾听,却无法告诉他们我并不能让这些祈祷得偿所愿,看过了上千年的苦难,我不相信会有神灵来拯救他们。
也许,浑浊的世界里总会有打破黑暗的勇士,他们满腔热血地带着民族的期盼与愿望,去寻找那一缕重建美好家园的理想之光。
那一天,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唤醒了沉睡的我,一支从未见过的队伍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我走来,并在我脚下席地而坐,衣衫破旧却眼神坚定,神情放松又井然有序,那期待的目光中好像在等待什么。
“他们来了……”在一片欢呼声中顺着队伍的目光望去,曲折的小路尽头一支同样扛着红旗的队伍向我奔赴而来,在“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军团”和“中国工农红军第六军团”两面红旗的交映下,他们尽情欢呼、热情拥抱,仿佛在拥抱着整个世界。
与欢呼的海洋相对应的是另一个别样的画面,稍显疲惫的神情下,贺龙与萧克正在轻声地谈论着如何行军,怎么打仗,怎样才能带领人民群众过上好日子……透过烟斗中忽暗忽明的烟火与如有如无的白烟,依稀看见他们坚定的神情下,一股钢铁般的意志追随着坚如磐石的信念,在号角声声中无限蔓延。
红色浪潮,敢教日月换新天
时间在战火中流逝,四季在山脉中绵延,被时光侵蚀的岁月,除了雕刻了几许年轮以外依旧没有改变。哎……或许,那坚如磐石的信念也犹如脚下这若隐若现的小路,看似无限延伸,却也有无法飞越的天堑。
睡吧、睡吧!这沟壑纵横的山峦千年未变,这泥泞不堪的小路从未改变,这山连着山的世界终究还是百姓们难以跨越的天堑……
“嗨哟……嘿哟……”高亢激昂的号子声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身边响起,依然迷糊的我在一声声吆喝中慢慢清醒,目光沿着小路望去,一排排迎风招展的红旗向山外的尽头延伸,比我腰还粗壮的石碾子一遍一遍碾压着逐步成形的路面,赶山驱石、肩挑马驮的场面异常热烈,挖掘声、打夯声、号子声、欢笑声……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演绎出一曲我从未听过的乐曲。
挥汗如雨之余,他们在旁边的小溪中用一捧清泉洗涮疲惫,在我怀抱的阴凉中享受那缕缕清风带来的凉爽。高兴之余,他们畅谈着这条路上汽车奔驰的美好画面,也幻想着禁锢了千年的百姓走出山外的美好意愿。
带着“誓把天堑变通途”的意志,他们把汗水撒在了每一寸道路上……曾经的泥泞小路终究迎来了改头换面,沿线的村民那迷茫了千年的目光终于释放出一缕“精光”,仿佛挣脱了千年枷锁,迎来了新的希望。
历史的巨轮在沉重中缓慢前行。1978年,这条伴随我近千年的无名小路第一次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——省道304。这条有了名字的公路在养护工人的辛勤劳作下越修越宽,也越修越好。欢声笑语中,川流不息的车辆载来了孩子们的期盼,也将沿线人民的希望送到了远方。
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,细数来往的车辆也成了我最大的乐趣。正在沉醉的我突然看到一列整齐的车队朝我驶来,一位精神抖擞的耄耋老人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站在了我的脚下,依旧坚定的目光中依稀可见当年在此会师的风采,他就是被授予一级八一勋章、一级独立自由勋章、一级解放勋章的共和国上将——萧克。
故友重逢,总是少不了回忆。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,那段金戈铁马的岁月随着记忆浮现眼前,触景生情之余,老泪纵横的老将军挥笔写下了“二六军团,历尽艰险。木黄会师,三军欢唱。八千健儿,挥戈东向。沅澧汹涌,狂飙燎原。赤区重建,湘鄂川黔。抚今追昔,怀梵净山。”的诗篇——《题木黄会师》。
透过雄壮诗篇,仿佛看见当年红二、红六军团会师后在山高林密的大山中开辟红色根据地,挖战壕、垒掩体,血战梵净山,尤其是那尖峰遭遇战的惨烈鏖战,黔东独立师的英勇牺牲的悲壮画卷。
赓续传承 从此旧貌换新颜
车流如织、人流如潮,云雾缭绕、青山秀水间,那日新月异的蜕变早已让我目不暇接,那条陪伴我无数岁月的“羊肠小道”,在不知不觉中华丽地转变成一条宽阔、平坦、畅通、如诗如画的民生大道……
“欢迎大家,和我一起来到山美水美路美人美的印江木黄,大家可以看到,在我身边的这棵千年古柏……”耳边再次响起了导游清脆而又悦耳的声音。
“哈哈……快哉!”这公路通达、人间祥和、百姓安乐的一幅幅多彩画卷,是我千年未曾想到、也千年未曾看到的繁荣景象。
翻阅着恍如昨日的画面,我清晰的记得那一群群身着橘红的“公路战士”,在科技的飞速发展的助力下奋力鏖战,抑扬顿挫的号子声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消失,石碾子、马拉车、八磅槌等等工具也被强劲、高效的机械设备所代替,但唯一不变的是那橘红映衬下一腔“筑路为民”的坚强意志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橘红色的身影在晨曦中劳作、在夕阳中挥汗,春除杂草、夏抗水毁、秋扫落叶、冬斗严寒,斗转星移、四季轮换,汗水在柏油路上蒸发,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回荡,他们身上的那股子不惧艰难、默默奉献的韧劲儿,仿佛和那一年会师队伍一模一样……
如今,他两旁有景、三季有花、四季常绿、常年洁美的新模样,也终于在2016年迎来了一个全新而又响亮的名字——国道352线。
新的起点、孕育着新的希望。穿过山峦、蹚过河流,国道352线带着沿线数十万人民群众的对美好生活的期望,密切了家乡和远方,也带动了沿线的经济发展,让这条曾经名不经传的无名路不仅成了东进西出的重要运输通道,更是成为了梵天净土旅游要道。
将军山上的纪念碑巍然矗立,木黄会师纪念馆人潮如流,而我也辞别了“神树”之称,迎来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而又神圣的名字——会师柏。
大地红旗漫卷,烈士鲜血染地……那无数过往的游客或参观人群,他们驻足瞻仰、缅怀先烈,一遍又一遍地传唱着着那支红色队伍,在黔东大地奋力鏖战和壮烈牺牲的英勇事迹,让路旁伫立的“党员示范路”的标识牌,温馨的木黄养护站,上面的党徽和当年红色旗帜上的镰刀斧头一样,闪耀着熠熠光辉!
我想啊,也许当年那支红色队伍的革命理想,俨然已在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大地上悄然得以实现。
沿国道352线,更多幸福的故事也在路上续写,张家产业增收了、李家瓜果飘香了、钱家人均收入过万了、田家的孩子们都回来了……
路通百业兴。这条承载着我无数记忆的路啊,连起了一个又一个城镇与村庄,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新愿望抵达幸福、驶向远方,让沿线人民群众的生活蒸蒸日上。
几十载的日新月异,胜过千年的沧海桑田。大道通衢、车轮滚滚,这条蜿蜒在乡野阡陌间的公路终究破茧成蝶,让沟壑绵延的山区变成了“一马平川”,它承载着沿线经济社会的发展蜕变,也输送着人民幸福美好的生活期盼,近千年人民群众曾在我脚下许过的美好意愿,终于在今天得以实现……